人世间《“任何时代都是以小人物为分母构成的”》

标题来自南方周末对导演的专访➡️ 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8rHvO3MivG3Da0Spzy692Q，里面有很多点和我的思考契合，导演也提到了陶俊书这个人物和对“伤痕文学”、小人物的思考。

各种影评对周家一家人都写得很多了，激发我下笔的却是前十集中只用了几笔勾勒的陶俊书的故事，她令我一下子想起《小说机杼》里提到的“圆形人物”。

怎么说呢，这部剧可以称得上是“人间理想”。对家庭、对朋友、对爱人，周家一家人都充满了恩义，即使有龃龉和冲突也瑕不掩瑜。但是怎么说呢，也许确实是好得有点完满了。

而陶俊书就是个典型的“圆形人物”，相较于“扁形人物”，她不是全好，也不是全坏，人物的复杂性能够引人思索和感慨。

前几集，她还在尖酸地针对郝冬梅，俨然是个“思想不积极”的分子。然而这集却通过了她的自述展现了她的苦衷：她不爱劳动，是为了保护她的手，因为她深深热爱钢琴——这是那个年代奢侈中的奢侈。

“我能在琴凳上一坐坐八个小时，你能吗？但是，我也不能像你一样做个‘铁姑娘’。”她对郝冬梅如是说。

此外，她为了渺茫的回城的希望，不得不委身于臭名昭著的戴副主任。最终，在郝冬梅帮助下、得到读大学机会后，她选择站出来实名举报戴主任，为了做实证据，甚至不惜写下了“私密处”的“两颗红痣”这种颇损清誉的细节。

导演在采访中提到陶俊书，他这样说，“那个时候类似这样的知青故事很多，但咱们也没渲染，也没扩大，只把剧情如实地拍出来。她为了返城，付出很多，但即使这样一个小人物，我们也没有把她写一笔就没了。”

其实，很难说在那个年代到底谁才是主流，是被打倒却仍在做“铁姑娘”的省长女儿郝冬梅，是热爱文艺却不得不在偏远农村屈志以待的陶俊书，还是“我不管政治不政治”的周志刚，或是被生活反复践踏却韧如蒲苇的郑娟。

过去，这段历史主要是由第二者书写的，是伤痕文学式的。然而这部剧却很明显地昭示了一种趋势：它更希望引入周志刚这样的人的视角，展现老百姓们是怎样“活着”的。

第九集里，曲书记因斗争下台，被动退休，周秉昆和工友去看望她，几人一番寒暄，曲书记感慨，“每个人境遇和条件都不同，不能千篇一律地要求。”但是无论如何，要“把自己的工作做好，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”。有趣的是，她老伴（仍在省里要职在任）的名字也暗扣了这番话的主题，“守常”（马守常随后点了一句符合身份的评论，拔高到周总理对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希冀，也体现了高位者的责任）。

高速增长、充满希望的革命年代、经济发展的年代总会过去，大多数普通人的生活就是在不断的变化失序和轮回蹉跎中“守常”、“过日子”，这部剧的主题也正是这样。一种由失落感引发的共鸣，和由此衍生出对安稳日子的向往，令这部剧得以跨越年龄和阶层，显而易见地成为了2022开年的一个文化现象。

总的来说，《人世间》是一部教化意味极强的作品，它树立了一个做人的标杆、一个家庭的理想标杆，给民众以如何生活、如何为人处世、乃至待人接物的温情经验。

而像陶俊书、水自流这样的人物的存在，令这部作品更加复杂和真实——也是生活，都是生活。